劍器近 袁去華 夜來雨,賴倩得、東風吹住。海棠正妖嬈處,且留取。 悄庭戶,試細聽、鶯啼燕語,分明共人愁緒,怕春去。 佳樹,翠陰初轉午。重簾未卷,乍睡起,寂寞看風絮。偷彈清淚寄煙波,見江頭故人,為言憔悴如許。彩箋無數,去卻寒暄,到了渾無定據。斷腸落日千山暮。 【譯文】 夜間的綿綿細雨,那帶雨的海棠花分外美麗。愿這美景長留不去。庭院中悄然無聲。我用心仔細聽,小燕黃鶯啼唱聲聲悅耳,分明與人一樣明白人間情意,生怕春天走得太快。枝條美麗的綠樹,樹蔭一片轉過正午。我剛剛睡起,層層簾幕還未卷起,我一個人寂寞地觀看紛飛的柳絮。我偷偷抹去傷心的眼淚,寄與那煙波浩蕩的江水,待并水流到江頭的故人那里,告訴她我凄涼之景。唉,你寄來的情書雖然多,除去那些問候話,歸期卻毫不定,也未說何時才歸來。夕陽中我凝神遠望,所見到千山茫茫,令人斷腸。 【注釋】 ①賴:依靠。 ②倩:請、托。 ③?。和V?。 ④妖嬈:妖媚艷麗。形容景色異常艷麗。 一作“嬌饒”。 ⑤處:時候,季節。 ⑥翠陰:蘇軾《賀新郎》詞:“悄無人,桐陰轉午,晚涼新淡。”。 ⑦偷彈:孟浩然《宿桐廬江寄廣陵舊游》詩:“還將兩行淚,遙寄海西頭。”此處化用其意。 ⑧去卻:除去。 ⑨寒暄:問候起居寒暖的客套話。 ⑩渾無定據:渾,全。沒有一點確切的消息。斷腸落日千山暮?! 〉搅耍旱叫诺慕Y尾。 [賞析] 這是一首閨怨詞。開頭寫閨中思婦的心理及聽“鶯啼燕語”時的聯想,最后寫閨中佳人午睡后起床的紛繁思慮。“偷彈清淚”的細節與“寄煙波”的思緒交匯相融,帶有些許浪漫色彩。“彩箋無數”三句寫意中人的情薄。“斷腸”句以景作昭示,思婦之愁腸永無窮盡。這首詞結構較有特點:上中闋是表現佳人睡醒后的心理活動,下闋將動作細節與心理活動交叉描寫。最后一句以景結情,留下深長余味。 本詞抒寫閨中的春愁。這是作者根據宋教坊《劍器曲》中的一段而改編創制的新曲,又由于它上、中兩片的字句聲韻相同 ,故又稱為“雙拽頭”,這是三疊詞中比較特殊的一種形式,詞的內容是傷春懷人,情調格外憂傷。第一疊,風吹雨住,海棠正嬌,是花留春。第二疊,庭戶悄然,鶯啼燕語,是鳥留春。第三疊,午睡乍起,獨看風絮,是人留春。“彩箋無數”三句敘事抒情,點出遠人并未忘情,曾來許多信,只是沒有寫準歸期。尾句以雖說景收,余味無窮。 開頭寫閨中思婦的心理及聽“鶯啼燕語”時的聯想,最后寫閨中佳人午睡后起床的紛繁思慮。“偷彈清淚”的細節與“寄煙波”的思緒交匯相融,帶有些許浪漫色彩。“彩箋無數”三句寫意中人的情薄。“斷腸”句以景作昭示,思婦之愁腸永無窮盡。這首詞結構較有特點:上中闋是表現佳人睡醒后的心理活動,下闋將動作細節與心理活動交叉描寫。最后一句以景結情,留下深長余味。 本詞以柔筆抒離情,共分三段,前面兩段是雙曳頭,即句式、聲韻全都相同。(周邦彥的《瑞龍吟》前面兩段也是雙曳頭,其內容先是走馬訪舊,其二是觸景憶舊)。在本詞,前兩段雖然都是寫景,但第一段是寫眼前所見的,第二段是寫耳際所聽到的;不僅有變化,而且能以懷人深情融入景物中。 第一段前二句寫夜來風雨。前人都說眾芳飄零,是風雨肆虐所致,“滿地殘紅宮錦污,昨夜南園風雨。”(王安國《清平樂》)“雨橫風狂三月暮,……亂紅飛過秋千去。”(歐陽修《蝶戀花》)而詞人卻說是由于夜間春雨連綿,東風勁吹所導致的。“海棠”兩句,以“留取”兩字,點出眼前景象,正如李清照所云:“昨夜雨疏風驟。濃睡不消殘酒。試問卷簾人,卻道海棠依舊。”(《如夢令》)兩詞都并不落入為花落而傷心的俗套,而著重贊賞雨后的海棠依舊妖嬈景色,對此王雱在《倦尋芳》詞中有細致的描繪:“翠徑鶯來,驚下亂紅鋪繡。倚危欄,登高榭,海棠著雨胭脂透。”正是這雨后分外嫵媚嬌艷的海棠,而暫且把春光留住了。 第二段“悄庭戶”兩句,寫庭院寂寂,了無人聲。“細聽”兩字,接“悄”字而來,形容“鶯啼燕語”之細啐輕微。“分明”兩句,借鶯聲燕語托出作者的惜春之心。文人傷春,以各種方式訴述其衷腸,有的是無可奈何的,如“杏園憔悴杜鵑啼,無奈春歸”(秦觀《畫堂春》)。也有嗟嘆無計留春的,如“一簪華發,少歡饒恨,無計留春且住”(晁補之《金鳳鉤》)。而賀鑄卻愿意春把相思之情帶去“半黃梅子,向晚一簾疏雨。斷魂分付與,春將去。”(《感后恩》)在本詞,是以鶯啼宛轉、燕語呢喃,似乎都在愁留春不住,這不僅與前面“且留取”呼應,而且又引出自己的惜春之情。 第三段開頭“翠陰初轉午”,以樹影位置表述時間,詩詞中經常見到。如說正午則有劉禹錫的“日午樹陰正”(《晝居池上亭獨吟》)、周邦彥的“午陰嘉樹清圓”(《滿庭芳》);說過午則有蘇軾和李玉的《虞美人》兩者,都用“庭陰轉午”。“轉午”即樹影轉過正午位置,而稍向東偏,表示太陽將要西落。此句言“初轉午”,則午晝正長。晝長人倦,于是有晝眠之情況。下徑接“乍睡起、寂寞看風絮”,無論睡時還是起后,都透露出作者孤獨無聊的感情,“重簾未卷”,可以體會作者疲倦的感受,同時將上面的“愁緒”和下面的懷人之情聯系起來。 “偷彈”三句寫相思之情極深,詞人在另一首《安公子》中亦有“獨立東風彈淚眼,寄煙波東去”之句,都是借助東流的江水,請其將自己一片深衷,滿懷幽恨,帶給伊人。這種構思,似又從周邦彥《還京樂》詞句轉化出來的“彩箋”三句,承以上懷人情意而來,久別之后盼望著重逢,以切望來書告知歸期;苦恨信中除掉寒暄之外別無他語,到頭來歸期仍是難以知曉。晏幾道詞“欲盡此情書尺素。浮雁沉魚,終了無憑據”(《蝶戀花》),也說的是書信難達,相會之期難卜。這里面有盼望,也有筆墨難以形容的幽怨。 末句以景語作結,詞意從柳永《夜半樂》結句“慘離懷、空恨歲晚歸期阻。凝淚眼、杳杳神京路。斷鴻聲遠長天暮”轉化而來。柳永在他鄉作客,離別了伊人,不知何時才能回歸;悵望著長天,那蒼然的暮色和聲聲遠去的雁叫聲,使作者更增添了思念之情“。 本詞末句刻畫暮色中的落日和千山,似乎也在為詞人獻愁供恨,更覺相思之情,不能自已。全詞情景兼勝,一氣舒卷,語淡情深,筆觸細膩柔和,余味無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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